书法重视结构追求结体的意趣
书法结体、古人称之为“间架结构”,是指单个字内部点画之间的联结、搭配和组合,以及实画和虚白的布置。因此,结体不单追求点画的严谨,更重要的是追求结体的意趣。只有如此,才能产生千姿百态的书法作品。
结体规律在不同朝代有不同表现,晋人用理,唐人用法,宋人用意,各有侧重。书法经历了晋人的自由阶段、唐人的法度阶段,至宋人出现翻新,苏东坡的“我书意造本无法”就是时代书风发展的必然反映。书法既有法,又无法,但万变不离其宗,都必须遵循结体的辩证法。
唐代张怀礶提出的关于书事结体“十法”,对于结体就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这十种结体方法分别叫做:
①偃仰向背:“两字并为一字,须求点画上下,偃仰离合之势。”
②阴阳相应:“阴为内,阳为外,敛心为阴,展笔为阳,左右亦然。”
③鳞羽参差:“点画编次,无使齐平,如鳞羽之状。”
④峰峦起伏:“起笔蹙衄,如峰峦之状,杀笔笔须存结。”
⑤真草偏枯:“两字三字不得正草合成一字,谓之偏枯,须求映带。”
⑥邪正失则:“落笔结字,分付点画之法,须依位次。”
⑦迟涩飞动:“勒磔皆须飞动,无凝滞之气。”
⑧射空玲珑:“烟盛识行,草字用笔,不依先后。”
⑨尺寸规度:“不可长有余而短不足,须引笔至尽处,则字有凝重之态。”
⑩随字转变:“兰亭一笔作悬针,岁守即变垂露,其间字各有体。”具体运用这些方法时,应注意处理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关系:“主”与“次”
沈鹏:书法有独立具体的情感意趣
①“主”与“次”
清刘熙载说:“画山者必有主峰,为诸峰所拱向;作字者必有主笔,为余笔所拱向。主笔有差,则余笔皆败,故善书者必争此一笔。”清朱和羹也说:“作字有主笔,则纪纲不紊。写山水家,万壑千岩经营满幅,其中要先立主峰。主峰立定,其余层峦叠嶂,旁见侧出,皆血脉流通。作书之法亦如之,每字中立定主笔。凡布局、势展、结构、操纵、侧泻、力撑,皆主笔左右之也。有此主笔,四面呼吸相通。”他们都以画理来喻书理,是因“书画同源”之故。
主笔有负载、笼盖、贯穿、包孕其他点画的任务,所以主笔也最能体现、强化这个字的神态风姿。而次笔则是衬托、辅助、丰富主笔的活动。主次相辅相成,才能使整个字显得饱满。主笔还能使字与字之间产生呼应关系。
主笔一般由长竖、长横、长捺、浮鹅勾、方框等来承担。但是,由于书体不同,主笔与次笔的关系也不一样。隶书因扁横形,取横势,故主笔大多在有波磔的横笔上。而行草书,则应随机应变、因势利导地灵活安排主次点画,以满足全篇章法上的需要。
②“欹”与“正”
唐孙过庭说:“至于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他是从学习的宏观上来阐述“平正”与“险绝”的关系。但从微观上来看,每个字要写得生动有致,处理好“欹”与“正”的关系极为重要,特别是在“欹”上的追求,书法家都说,写正容易写献难,就是这个道理。
“欹”与“正”在每个字中总是互为依赖地存在着:没有平正之笔的稳定之态,就显不出献侧之笔的生动之美;没有献侧的姿态,就感觉不到平正的重要。笔笔平正固然呆板,笔笔献侧,则字形堕落,所以一个字的众多献侧之笔,一定要借助于某几处平正之笔展开活动,才能取得“似献反正”的效果,这就是“拨转机关”的所在。
在以敏侧取势的行草书中,可以使几个字处理得特别献侧,然而它们并不孤立与突兀,必然受到上下左右其他字的干预与影响,或更鼓其气而畅其势,或遏其势而救其坠,从而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取得新的平衡与和谐。
③“违”与“和”
每个字中的许多点画,长短、粗细、方圆,参差不一,互不相同,即为“违”。所以每个字的每一笔的用笔方法、形态姿势等,无不深深地影响、启发着以下的各个点画,以期达到“和”的境地。清石涛说“一画落纸,众画随之”,即是此理。
为了追求变化,在一个字中过分地讲究点画的“违”,就会出现彼此侵犯干扰的“杂乱无章”的局面。应如孙过庭所说的“违而不犯”,用“和”来约束住过分的“违”才是恰如其分的追求。反过来,如果“求稳怕乱”、一味追求字与字之间及内部各点画之间的整齐划--,那么书法创作就难以形成生动活泼的局面。因此,孙过庭同时提出了“和而不同”的要求,即要在统一中求变化,在整体中管局部。“违而不犯”、“和而不同”是矛盾的统--体。
一般来说,静态的书体如篆、隶、楷的结体偏于“和”,动态的书体如行、草的结体偏于“违”。风格温雅的书法,结体较“和”﹔风格豪放的书法,结体较“违”。但不管倾向如何,成功的书法家,总能较好地掌握“违”与“和”的辩证关系。
④“虚”与“实”
“虚”、“实”关系就是研究点画之间的空白处理。空白有意、有物,这意境的创造全赖于“虚”、“实”关系的奇妙处理。人们对空间是特别敏感的,有着特殊的情感。有的是空间作用于人,有的则是人自己的心情向空间投射。印证到书法的结体上,不同书法家的不同结体方法,也给人以不同的意趣。如颜真卿书法中宫敞豁,有恢弘之气﹔柳公权书法中宫收紧,有动健之势;《泰山金刚经》平画宽结,有坦荡之概;《张猛龙碑》斜画紧结,顿生峻急之感……这些书法家因空白的不同处理,作用于人的感觉是多么悬殊!
总之,点画的得势生姿,须借助于适当的空白来显现,空白的意趣,要依仗各具形态的点画来生发。清邓石如“计白当黑”的说法就是结体的精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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