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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艺术的审美范畴

书法艺术在本土文化的浸润和孕育之下,逐步形成了自己原创式的形质技巧和艺术语言,从而在世界艺术园地中开辟出一块别具特色的线条造型空间。书法艺术特有的形质技巧和创作方法,奠定了中国美学观念的基础,同时也丰富了世界的美学内容。概括起来,书法艺术的审美范畴主要有:

(一)形质范畴

书法艺术以汉字为载体,依赖笔和墨的作用以及纸的配合,生成书法的形质,从而创造出美的艺术形象来。书法形质的要素主要包括:

①点画形态,即笔画的长短、粗细、方圆、曲直、轻重、锐钝等变化形式;

②字形结构,即笔画和部件在一个字中的互相搭配组合,协调其大小、疏密、高低、向背、敏正、离合等结构方式;

③篇章布白,即一幅作品中各部分之间的上下、左右、前后、行间、断连、多寡等黑与白的分布;

④墨采平衡,即通过笔的提按、用力的轻重来调整瞾迹的浓淡、润湿、虚实、疾徐、肥瘦等匀称与平衡方法。

以上各方面的形质生成技巧是经过无数书法家的苦心研习,长期积累,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熟练掌握、巧妙运用而得出的经验总结。书法家的功力如何,主要就从这些技巧的掌握程度中反映出来,而书法作品的优劣也与之产生了直接的联系。

(二)势力范畴

书法艺术传统十分注重笔力和笔势的有无,并经常把它们当作书法鉴赏的主要对象和书法审美的重要标准来对待。王羲之作为一代书圣,其在书法艺术上的造诣是无与伦比的,但刘熙载在《书概》中给他作出的评价只有两点:“力屈万夫”和“韵高千古”。而王僧虔也有过这样的评论:“张芝、韦诞、钟会索靖、二卫并得名前代,古今既异,无以辨其优劣﹐唯见笔力惊绝耳。”

势和力是相辅相成的。势由力生,力借势发,得力便可得势。有力无势是蛮力,有势无力是虚势。也就是说,势必须在力的运动中才能产生。静止的事物虽然也有重力,但却没能给人以势的感觉。正如移动一块大石头,必先使其重心发生偏移以后,再顺其重心偏移方向用力,这样才能举重若轻,收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正如康有为所说:“盖书者,形学也,有形则有势”,“得势便,则已操胜算”。历代书法家之所以对“永”字八法情有独钟,津津乐道,就因为其中所讲的八种笔法,实际上都是生成笔力和笔势的基本原理,是创造“势”和“力”的经验总结。“势”蕴于形内而显于形外,是书法家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也是欣赏者学识经验的互动结果。只有具备一定书法艺术修养和创作经验的人,才能较好地把握和灵活运用。

(三】气韵范畴

书法中一点一画的构成,既是静止的线条,也是跳动的音符;一字一篇的构成,既是凝固的画面,也是律动的节奏。书法中的气韵,是在线条的律动中生发出来的。一字中的笔画,就如同人体中的筋骨血肉,需要有气流行其中,才能通畅活络。气必须遵循一定的脉络运行,才能形成生命的节律。这个节律就是韵味,可以是闲适恬淡的,也可以是紧张豪放的。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也必须紧密配合,畅通无阻,才能产生活泼的气韵。

“气”是一种生命信息,是精神的窗口,是智慧的灵光。书法中,高雅的气韵,是书法家气质、学识、修养、品格和精神面貌的综合表现,也是书法家内心思想感情的自然流露。元代陈绎曾云:“喜怒哀乐,各有分数。喜则气和而字舒,怒则气粗而字险,哀则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情有重轻﹐则字之敛舒险丽亦有浅深,变化无穷。”所以说,气韵是书法的生命信息,是书法作品的灵魂。气韵具,则精神生;气韵散,则精神灭。没有气韵的书法,就失去了艺术的灵性,就会暗淡无光,从而也就无法产生震撼人心的魅力。

(四)意境范畴

从本质上说,书法是由线条和墨彩构成的造型艺术。与其他线条艺术相比,书法的独特之处就在于,构成书法作品的线条不是可以定量定性的几何线条,而是以意驾驭、任意挥洒、变化莫测的艺术线条;构成书法的墨彩虽然也只有黑白两色,但其浓淡、润燥、虚实的变化也是异彩纷呈、无可限量的。因而,与其他线条艺术相比,书法的可变性、任意性和创造性显得更加突出,其创作空间也更加广阔。同一个汉字,在书法家笔下可以幻化出许许多多形态各异、神采迥殊的不同形象来。

书法艺术借助线条、墨彩表达意象,寄托情性,进而又依赖意象和情性的提炼,升华为意境。书法中的意象,就是以形立意,以意传神。书法家通过纵览万物,积竹于胸,当其作书之时,将其感悟之意境化作一定的艺术形象而抒发出来。这种抒发是潜意识的,自觉不自觉的。当其灵感来时,可能像泉水飞泻,一挥而就。如王羲之之创作《兰亭序》,即属此类。有时也可能把握不定,徘徊不前,若勉强下笔,便会导致气韵不畅,神采暗淡,或者瑕疵毕露,甚至弄巧成拙,意境全无。因此,书法艺术的意境,虽然与书法家精湛的形质技巧不无联系,但更是作品中势和力、气和韵融合的结果,是一种艺术的崇高境界。意境的创造,绝不是每个书法家都能轻易做到的,而是个别书法家经过千磨万砺、呕心沥血,最后实现脱胎换骨造化出来的,因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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